《論語》的歐美晚期傳佈史-找九宮格-文史–中國作家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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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6世紀開端,歐洲呈現了史無前例的“中國熱”,激發了歐美外鄉文人對中國的濃重愛好。在這一佈景下,包含《論語》在內的中國傳統典籍慢慢成為東方清楚中國社會、文明、思惟的一個主要起源,并增進了此后400多年“中學西傳”和“西學東漸”的過程。由于《論語》在歐美的晚期傳佈觸及多個國度、多種說話,這里重要梳理俄羅斯、英國、美國、法國的史料。

《論語》的文本傳佈概略

《論語》共20篇492章,簡單精練的句式,多樣化的記敘方法,白話化的實詞和疊詞、疊句的應用,反應了那時的中文和中國哲學、文學等風采。李宇明指出,《論語》觸及到不少說話利用的規范和對說話行動的立場,它把說話看作思惟的內在表示,是仁、義、禮等的外顯情勢之一,表現著人的檔次類屬。自東漢起《論語》就被列進儒家經典,南宋時理學家朱熹將這本著作與《年夜學》《中庸》《孟子》合為“四書”,此后“四書”不只成為歷朝文人的必讀典籍,並且慢慢成為中國科舉測試的主要參考。

對《論語》加以注釋的歷朝文人浩繁,以後傳播有序且影響較年夜的注釋性著作有:漢朝鄭玄的《論語注》,三國曹魏何晏的《論語集解》,南梁皇侃的《論語義疏》,宋朝朱熹的《論語集注》,清朝劉寶楠的《論語公理》,平易近國程立德的《論語集釋》。此中的前四部也隨《論語》一路傳佈至海內。朱熹注本被以為是關于《論語》著作的集年夜成之作,從而成為國內外進修和研討《論語》的必讀文獻。

年夜約在公元前2世紀大公元3世紀,越南、朝鮮半島、japan(日本)等先后引進、進修《論語》等中國典籍。至今,在漢字文明圈地域,從下層社會到通俗大眾城市自發推重儒家文明等中國傳統不雅念,儒學的影響力也涵蓋了政治、思惟、教導、科舉、風俗等多個範疇。

在歐美地域傳佈時,《論語》的受眾則略有分歧,浮現出精英化的特征,影響力是從宗教範疇逐步分散到哲學、文明、教導等範疇,分散時光集中于17—19世紀。其傳佈過程年夜致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初步進修、翻譯《論語》等典籍,譯文品種相當豐富;第二階段是編寫各類含《論語》內在的事務的通用型或公用型中文教科書,輔助進修者加強口語才能;第三階段是在布道士漢學帶動下專門研究漢學發端,《論語》等典籍被作為漢學或中文專門研究展開研討、實行講授的主要內在的事務。

李宇明、王春輝指出,一個說話的文本被譯出的多少數字,經常可以作為權衡這一說話影響力的主要目標。是以,《論語》的翻譯語種數、版本數,也是其國際影響力的一個主要標志。據楊育芬2022年的不完整統計,《論語》已被翻譯成30多種本國說話文字,而1980年月至2019年中國自動翻譯的英語版就有49部。現實上,從16世紀末之后,歐美就陸續呈現了包含《論語》在內的“四書五經”等中國典籍的拉丁語、俄語、法語、德語等多種說話的譯本。例如,劉麗芬統計出從1729年至2014年《論語》的俄語譯本有17個;張一帆指出,晚期西班牙語《論語》譯本個人空間皆轉譯自以英、法語為主的歐洲說話,20世紀50年月以來出書的西班牙語譯本跨越了15種。

《論語》在歐美的傳佈佈景

《論語》等中國典籍在歐洲的傳播可追溯至16世紀末,18世紀才分散到北美洲。法國漢學家梅謙立等指出,上帝教耶穌會心年夜利籍布道士羅明堅(Michele Ruggieri)停止在中國的布道回國后,于1590年完成的西班牙語“四書”手稿,實為儒家經典西傳的第一個譯本。張西平也以為,羅明堅是儒家經典西傳的真正首創者。

1601年別的兩位耶穌會布道士——意年夜利的利瑪竇(Matteo Ricci)和西班牙的龐迪我(Diego de Pantoja),身著儒服離開北京,遭到明朝萬歷帝的召見和優待。他們獲準棲身于北京,從而首創了此后多年布道士在中國的運動方法:一方面,盡力順應中國周遭的狀況、勤懇進修中文、中國典籍和文明、著書立說、向東方先容中國的方方面面;另一方面,用中文向中公民眾傳佈基督教和東方的天然迷信等常識。在如許的佈景下,從16世紀末開端,《論語》等中國經學典籍慢慢傳佈到歐洲。

進華初期的布道士不懂漢語,看不懂中國典籍,也缺少最基礎的中文教科書,于是他們找來中國教員,從學說中國話、創制漢語拼音、編寫漢外字典辭書開端,慢慢進進到進修、翻譯中國傳統典籍。基于此,他們編寫了大批的漢語教材,并有條有理地展開起中文的講授和中國各類典籍的研討任務。這些舉動輔助布道士們架起了與中國的達官權貴、文人雅士親密來往的橋梁,并為后來的布道士掃清了進修中文及中國文明的妨礙。

17世紀初大批歐洲移平易近離開北美年夜陸,“四書五經”等中國典籍也隨之分散到北美地域。張濤指出,在美國開國之前即1735年,《紐約周報》就登載了關于孔子及其《論語》的先容。此后,有關“四書五經”譯文的轉錄發載、摘錄等文章也時不時地呈現在北美報紙上,但重要是引述歐洲人的見解。19世紀晚期的美國曾經認識到,向大眾講授孔子有助于拓寬美國人的認知視野。

《論語》在歐美的傳佈方法

羅瑩指出,從利瑪竇開端,來華耶穌會士在文人的協助下,體系地制訂了西書漢譯和漢書西譯打算。是以,17—19世紀呈現了大批用各類歐洲說話翻譯的“四書五經”等典籍的譯本。

徐萬平易近也說起,1729年駐北京的東正教布道團培育的首位漢學家羅索欣(И. К. Россохин),領導其先生沃爾科夫(Якoв Boлкoв)翻譯了包含《論語》在內的“四書”,是以沃爾科夫成為“四書”的第一位俄譯者。曾在北京擔負東正教布道團團長的俄羅斯中國粹、西方學開創人比丘林(Н. Я. Бичурин),于1820年至1821年譯出了完全的“四書”及朱熹的相干注釋,固然未出書,但他被稱作“東方漢學家中第一位正面評價中國注疏對清楚中國汗青與文明意義的人”。《講座場地論語》原著和譯本被帶回俄羅斯以后,本地漢學界對《論語》的解讀也不竭深刻,圣彼得堡迷信院院士、西方學系開創傳授瓦西里耶夫(Василий Павлович Васильев)出書的《漢語文選》(Китайская хрестоматия,1868年)就收錄了其《論語》譯本。這個譯本逐字逐句翻譯,譯釋聯合,使原文含混蘊藉之處了了化,下降了譯文讀者的瀏覽累贅。小樹屋劉麗芬指出,這個譯本是那時獨一一本在俄國得以傳佈的譯本,其意義嚴重。

英國布道士馬士曼(Joshua Marshman)也是一個很是傳奇的例子,他不曾到過中國,只是在印度布道多年,卻于1809年在印度翻譯出書了第一本英譯版《論語》(The Works of Confucius)。馬敏指出,這本譯著是繼明末清初上帝教布道士之后,初次用英文比擬翔實地將半部《論語》先容給了東方。

16世紀到20世紀初,《論語》也被歐佳麗用作進修中文尤其是口語的基本教科書、翻譯教科書、文明(含文學)教科書。馬士曼還經由過程本身的另一本著作《中國言法》(1814年),總結了本身對漢語口語的熟悉、剖析。該著被以為是東方第一部漢語白話語法專著,兼有漢語教材的特色,所選的近500個中文例句中有100多個引自《論語》。同時期的英國布道士、漢學家艾約瑟(Edkins, Joseph)指出,《中國言法》“是一本很是有效的和富有扶植性的書”。何群雄以為,馬士曼的中譯本《圣經》中所采用的“馬士曼—拉沙譯法”盡量接近“白話顏色”,成果反而比“馬禮遜譯法”更不難懂得。不丟臉出,馬士曼經由過程對《論語》等中文典籍的進修打下了深摯的白話文、中國文明功底,英譯本《論語》、白話語法著作《中國言法》和中譯本《圣經》等就是他的主要進修結果。

法國耶穌會士馬若瑟(Joseph de Prémare)所著的《漢語札記》(Notitia Lingae Sinicae,1831年),白話語料重要來自中國戲曲和小說,而口語語料則重要來自“四書”。那時良多東方人的不雅念是:無論是說話進修仍是文學思惟研討,以《論語》為代表的儒學經典都是“現代中國典籍的開山之作”,進修中文就要像中國孩童一樣從“四書五經”開端學起。

1832年美國第一位來華布道士裨治文(Elijah Coleman Bridgman)開辦了《中國叢報》(The Chinese Repository),1836年之后陸續有很多東方人在該報上先容進修中文的心得領會。據布道士費羅(Philo)在該報登載的《漢語進修評述》先容,他能夠花了一半的時光在漢語口語的進修上,其所列書目也包含“四書五經”等典籍。

羅索欣(Россохин. И.К)于1741年回到俄羅斯后,在彼得堡皇家迷信院擔負滿漢語翻譯與講授任務,他請求先生們在初學階段熟記《千字文》《三字經》和“四書”。喀山年夜學在1837年初次建立漢語系,擔負首位系主任的西維洛夫(Д. П. Сивиллов)也翻譯過“四書”,但未出書。作為俄國第一位中國文學史專家,瓦西里耶夫從中國回到俄羅斯以后,還將《論語》作為漢學四年級先生的必修課。

從19世紀開端,跟著中西接觸的進一個步驟增多,政治、文明、商貿交通的深刻,很多東方國度急需培育大量清楚中文和儒家典籍的漢學人才,本地的漢學研討開端向專門研究化、學院化階段成長。法國、俄羅斯、英國、美國等國的多所年夜學先后建立漢學或中文教席,開設相干課程,甚至樹立漢學或中文專門研究。那時歐美文人對《論語》停止翻譯、注解的結果曾經很豐盛了,于是一些漢學家開端用專著或在其著作里用專門章節來剖析、闡釋《論語》等儒家思惟。而這些結果也成為奠基漢學向專門研究化成長的主要基石。

1814年,雷慕莎(Abel-Rémusat)被錄用為法蘭西學院(Collège de France)傳授,這是歐美漢學向專門研究化、學院化成長的一個主要標志。雷慕莎用法文翻譯了《論語》等典籍,還在其著作《四書札記》中論述了儒家學說。郝運豐、梁京濤以為,與之前耶穌會士的譯文比擬,雷慕莎的論述更為清楚、正確。

1837年倫敦年夜學學院建立了首個中國說話文學教席,首任傳授是新教布道士塞繆爾·基德(Rev. Samuel Kidd)。他曾在著作中屢次說起孔子的思惟,以及本身進修“四書五經”的經歷。曾在中國生涯40多年的英國交際官威妥瑪(Thomas Francis Wade),也曾在1869年出書過英譯本《〈論語〉:孔子的言說》,1888年他成為劍橋年夜學首任漢學傳授小樹屋

美國新教布道士教學場地、漢學前驅衛三畏(Samuel Wells Williams),1876年在耶魯年夜學開設了中文課程,該校還樹立了全美第一個中文教研室和西方學藏書樓。衛三畏的《中國泛論》(The Middle Kingdom,1848年初版,1883年修訂版),是美國人完成的第一部關于中國的綜合性學術論著,書中的第11章《中國經典文學》就包括“《論語》”“孔子生平”“儒家倫理系統的特色”等外容。張源以為,該著作是真正意義上美國漢學的開始。

俄羅斯迷信院通信院士波波夫(П. С. Попов)在1910年出書的譯本《論語·孔子及其門生的格言》,標志著俄國儒學史研討正式開端。在翻譯時波波夫力圖簡練、正確,將本身和其他譯者的譯文停止比擬,在注釋中不只頒發本身的看法還附上中國現代文人的注疏。

跟著翻譯、研討結果的不竭豐盛,《論語》的影響又從宗教範疇延長到一些哲學、思惟和文明範疇,傳佈對象也從布道士分散到漢學家和一些社會、文明精英。

比利時布道士柏應理(Philippe Couplet)等所著《中國哲學家孔子》(Confucius Sinarum Philosophus,1687)包含《年夜學》《論語》《中庸》的拉丁文譯本,并收錄了殷鐸澤(Prospero Intorcetta)依據《史記·孔子世家》《孔子家語》等編寫的《中國哲學之父孔子傳》,還極為罕有地附上了孔子像。18世紀歐洲發蒙活動時代很多哲學家、思惟家從這本書中從頭發明和熟悉中國,好比伏爾泰(Voltaire)等人就盼望借助孔子思惟來根究法國年夜反動的思惟基本。

馬祖毅、任榮珍指出,美國超驗主義代表人物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也非常推重儒家思惟。愛默生還將《論語》的句子,如“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此夫,不舍日夜”,化用到本身的作品中:“人是一條不明源流的溪水。人生的存在老是從人們全無所聞的處所下降在人生之中……每當我不雅看那條我看不見源流的河水時,……我發明我只是這條天水的驚愕的傍觀者。”

以《論語》為代表的“四書五經”等典籍包含著中國的文明精華、政治聰明、教導理念、哲學思惟等外容,是彌足可貴的人類配合精力財富,而歐美布道士、漢學家亦是“中國故事”的主要傳佈者、說明者。若能多角度、多層面地深刻發掘這些典籍晚期在海內傳佈的史料,培育一大量能對的懂得和精準掌握中國成長頭緒確當代漢學家,必將晉陞海內進修者對中文的文明價值、學術價值的承認度。

(作者:鄭夢娟,系中國國民年夜學國際文明交通學院副傳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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